黃震：遏制虛擬貨幣風險 加快推出主權數字貨幣
作者黃震系中央財經大學金融法研究所所長、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本文刊于9月19日《金融時報》。
繼9月4日央行等七部委發布《關于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公告》，ICO交易平臺被央行等七部委公告全面叫停之后，9月14日，比特幣中國宣布停止平臺上所有數字貨幣交易;火幣網、OKcoin等比特幣交易平臺也相繼宣布下架比特幣等虛擬貨幣交易。9月15日，火幣網、OKcoin幣行相繼發布公告稱，即日起暫停注冊、人民幣充值業務，將于9月30日前通知所有用戶即將停止虛擬貨幣交易。并將于10月31日前，依次逐步停止所有數字資產兌換人民幣的交易業務。消息一經發布，對比特幣等虛擬貨幣交易市場形成巨大沖擊，比特幣交易價格持續跳水，迅速跌破20000元大關，讓比特幣投資者看得驚心動魄。
此間，網絡和媒體盛傳，監管可能會采取措施全面停止比特幣交易，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也提示了比特幣的風險。9月13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發布風險提示稱，各類所謂“幣”的交易平臺在我國并無合法設立的依據，呼吁各會員單位不參與任何與所謂“虛擬貨幣”相關的集中交易或為此類交易提供服務，主動抵制任何違法違規的金融活動。有消息稱，北京市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出《北京地區虛擬貨幣交易場所清理整治工作要求》，明確各交易場所應于9月20日18時前制定無風險清理清退方案，并報北京市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備案。同時，應確定一個銀行賬戶用于存放客戶資金，注銷其他銀行賬戶和非銀行支付機構賬戶，并報中國人民銀行營業管理部備案。值得注意的是，《要求》提出，各交易場所最晚應于2017年9月15日24時前發布公告，明確停止所有虛擬貨幣交易的最終時間，并宣布立即停止新用戶注冊。比特幣在中國公開交易的場所將曲終人散。
其實，早在2013年12月5日，人民銀行等五部委即發布《關于防范比特幣風險的通知》，明確強調比特幣不是貨幣，僅為一種特定的虛擬商品，不能在貨幣市場流通，金融機構不得開展相關業務。之后相關部門又多次進一步提示風險并采取相關監管措施。雖然比特幣已經跨越國界流轉，但比特幣交易平臺既然在中國境內經營，就應該遵守中國的法律法規和政策，包括所有比特幣交易平臺也應遵守。如果下架比特幣交易是中國政府出臺的政策要求，大家應該義不容辭地遵守和履行中國的法律和政策，停止運營和參與比特幣交易。正因為比特幣的研發者信奉和主張貨幣的去國家化，比特幣并不為各主權國家特別是貨幣當局所承認。比特幣在中國曾經被認為是一種虛擬商品或數字資產，但并不是一種國家認可的貨幣，它的價格也并不穩定，忽上忽下。自身價格不穩定的物品無法充當貨幣，所以比特幣只是一種被稱之為“幣”的數字產品，并非真正的貨幣。
比特幣作為網絡空間出現的一種特殊的虛擬商品，由于其背后的理念和主張過于激進，自誕生之日起就面臨比較大的風險，突出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它與主權國家的現行法律可能相沖突，甚至可能會被一些國家判定為非法或涉嫌非法金融活動被取締。貨幣的發行權和鑄幣稅的收取權作為主權國家最重要的經濟權力不容挑戰，這是比特幣誕生以來一直面臨的最大風險。其次，比特幣的底層構架和交易平臺的技術不穩定。雖然有人聲稱比特幣的區塊鏈具有健壯性，但比特幣現金的分叉還是讓很多人很震驚。一些比特幣交易平臺出現了種種問題，如“絲綢之路”交易網站曾出現比特幣失竊事件等。再次，比特幣成為所謂支付工具，可能涉嫌被利用進行違法犯罪活動，這些風險與比特幣的加密性、匿名性有關。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發布的風險提示就明確指出，比特幣等所謂“虛擬貨幣”日益成為洗錢、販毒、走私、非法集資等違法犯罪活動的工具，投資者應保持警惕，發現違法犯罪活動線索應立即報案。第四，各類所謂“幣”的交易平臺在我國并無合法設立的依據。目前，比特幣在交易過程中，與ICO等非法融資活動關聯在一起，這些非法融資活動在我國已經被取締或被叫停，比特幣交易平臺停止業務，比特幣的風險有可能進一步擴大。因此，做好比特幣風險整治工作是當前互聯網金融整治工作的一個重點領域。
面對目前強監管態勢，比特幣交易平臺的經營者和參與平臺交易的投資者應該意識到最新的政策、法律可能對投資產生巨大影響。法律風險、合規風險和政策風險是首先必須考慮的因素。因為比特幣投資是一種典型的另類投資，這種另類投資從一開始就行走在法律、政策的邊緣，當監管政策發生變化時，可能就意味著風險要爆發，希望虛擬貨幣交易平臺的經營者和投資者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按照有關監管要求做好過渡階段的安排，確保零風險清理清退方案能夠制定周密和執行到位。
目前，我國已經入場的比特幣等虛擬貨幣投資者大致可分為兩類群體，一類是長期看好比特幣，不管政策怎么變，他們都愿意繼續持有比特幣。這類群體如果是具有風險承受力的投資者，其作出繼續持有比特幣的決策也無可厚非。另一類是短期的投機者，他們遇到政策的變化和價格的波動，可能就會拋出比特幣變現退出。如果我國比特幣交易平臺停止交易，這類群體應該盡快在平臺公告的停止交易時間之前變現或提現。作為另類金融市場的投資者，在政策信息非常明確之后，應該意識到比特幣投資風險，放棄任何僥幸心理和非理性沖動。總之，不管是繼續持有還是拋掉，都應該對比特幣的風險有“愿賭服輸”、“買者自負”的態度。
中國政府防控虛擬貨幣風險，對虛擬貨幣說“不”，禁止發行代幣進行融資，停止比特幣等虛擬貨幣集中競價交易，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我國金融消費者的利益，防止比特幣風險傳染至我國金融體系，維護我國金融安全和穩定的重要舉措。當前主權國家依然是世界政治的根本，這也是世界金融制度的特點。比特幣等虛擬貨幣試圖挑戰主權國家的貨幣發行權，要求貨幣發行去國家化等是行不通的。我國對于貨幣形態的數字化有著清醒的認識，也正在積極部署相關工作，央行專門成立了課題組和數字貨幣研究所探索主權貨幣數字化。經過這一輪虛擬貨幣市場和監管的洗禮之后，我們期待，在央行主導下盡快推出我國自己的主權數字貨幣，助力我國數字金融早日走入全球化時代，繼續引領全球數字金融的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