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課外補習業：瘋狂到網上

2009年6月22日         中國教師報

　　上個世紀90年代，宋久恩（音譯）在韓國競爭異常激烈的高考輔導市場上淘到了碩大一桶金，作為一個幫助漢城富家子弟考入名牌大學的私人家教，他的年收入曾達到7200萬韓元，約合今天的57.3萬美元。

　　后來，他似乎有了良心發現：“我所做的——幫助富人把他們的孩子推到梯子的頂端，同時把其他人踩下去——是在加重教育的不公。”

　　1999年，受電視里的家庭購物節目的啟發，宋先生心生了辦應試輔導網站的念頭。那時候，韓國人正熱衷于通過寬帶上網，他想，為什么不通過網絡把課堂開到家里呢？

　　于是，他決意通過網絡“為每個人提供誠信、廉價的教育”，這可是韓國每年數十億美元的應試輔導市場從來沒有過的。 

　　最賺錢的公司

　　宋先生創辦的應試輔導網站Megastudy.net在2000年開張了，它成為韓國人對教育和互聯網的雙重狂熱的完美結合體。在這個國家，人到60歲時的地位和金錢，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18歲時進入了哪所大學。對于韓國的父母來說，確保自己的孩子進入精英大學成為高于一切的任務，這意味著必須讓孩子有一個足夠高的高考分數。

　　正是利用了家長們的焦慮心理——在經濟不景氣時期這樣的心理尤甚——Megastudy成為韓國成長最快的信息技術公司，今年的銷售額預計將增長22.5%，達到2450億韓元（1.95億美元），即便韓國的經濟已經進入了下滑的軌道。

　　如今，已有280萬名學生成為Megastudy的用戶，幾乎占到了所有將要參加高考的高中畢業生的一半。他們借助Megastudy獲得與全國最有名的應試輔導老師接觸的機會。他們可以在家里通過電腦觀看名師的授課，或把課程下載到手持電子設備上隨時觀看，無論是在地鐵里還是在公園。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跳著觀看或重復觀看，他們所需付的費用，僅為傳統補習班費用的一小部分。

　　“鯉魚跳龍門”今不再

　　在Megastudy和它帶動起來的其他應試輔導網站爆炸性增長的背后，是一個讓很多人，包括韓國現任總統李明博深感憂慮的事實：學生能否進入頂尖大學，往往取決于其父母支付課外應試輔導費用的能力。

　　去年，韓國用于公共教育的經費達到了55萬億韓元，占到其國內生產總值的6%。與此同時，私人的教育支出超過了20萬億韓元，如此沉重的負擔，已被視為導致韓國低出生率的一個重要因素。八成的學生從小學到高中曾請過家教或上過補習班（網上或網下的）。網下補習課程的費用是網上課程的五倍。

　　家境貧寒，靠著自己的刻苦努力考入韓國高麗大學的李明博總統，最近哀嘆韓國“鯉魚跳龍門”——窮人家的孩子爬升到商界或政界的最高層，就像他自己一樣——傳統的消失。

　　“如今，富家子弟有應試輔導老師的幫助，能獲得上大學的高分。”李明博說，“這使不能承擔私人輔導費用的學生嚴重處于不利地位。”

　　韓國政府把網絡視為堵截巨額私人輔導費的一個途徑，于2004年開通了一個官方的免費應試輔導網站。該網站是由政府辦的教育頻道EBS所開，如今也有了280萬名用戶。

　　新的兩極分化

　　像Megastudy這樣的網上輔導價格相對較低，平均每門課程收費4～5萬韓元（30～40美元），課程種類有數千門之多。即便如此，隨著這類網站發展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商業化，新的兩極分化也隨之產生。

　　成均館大學的教育學教授楊榮厚（音譯）說：“兩極分化無非是換了種方式。在Megastudy，一門學科，比如英語，被分為很多不同的課程，比如不同級別的語法課，因此，如果要選上多門課程，仍然會給低收入家庭的學生帶來經濟負擔。”

　　也就是說，盡管入門的費用降低，但教育的兩極分化仍然存在，“一個學生能夠獲得多少校外輔導，仍然取決于他的父母多有錢”。

　　楊教授還說，城里的富裕家庭偏愛像Megastudy這樣的網絡學校，雖然要收費，但課程很吸引人。而農村家庭或低收入家庭則主要依賴于像EBS這樣的免費公共服務，但其課程對學生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補習老師得化妝

　　為了與免費的網上應試學校競爭，Megastudy重金聘用具有極高人氣的明星教師。他們在學生心目中的地位，不亞于流行歌星。去年，一位Megastudy的老師創造了100億韓元（近800萬美元）的銷售額，他自己分到了其中的23%。不過，這碗飯也是不好端的，如果他們的人氣下降，就會失去與公司的合同。

　　在Megastudy，可供高中生選擇的課程達到了2500門。成績處在各個水平的學生都能找到適合自己需要的課程，可選擇之多，是政府辦的擁擠的公立學校無法想象的。比如，一個為期兩周的現代詩歌課程，一共有10-20節課，每節課時長3小時。

　　“想想你的母親！”如果學生未學完課程便退出網站，這樣的警示就會從電腦屏幕上跳出來。

　　除了網站，Megastudy還開辦了7所線下的應試補習學校，老師的授課都被錄下來，供網站使用。公司聘用的補習老師也會在工作室里錄課。

　　“這是一個競爭非常激烈的市場。”受聘于Megastudy的補習教師康（音譯）先生說。康先生今年36歲，共開了50門有關韓語和文學的課程。“有的教師還去做化妝手術，聘請化妝師。”

　　宋久恩最初為大眾提供廉價教育的想法使他成為韓國最富的人之一。他的公司在2004年上市，銷售額從2000年的5.79億韓元增長到去年的2020億韓元。Megastudy開設的課程也從高中拓展到了小學和大學，比如那些想考入醫學院和法學院的大學生。

　　挑戰公立學校

　　Megastudy的成功，不僅歸功于韓國人對網絡的熱衷——無論是購物還是看電視，韓國人都喜歡上網——同時也跟大眾逐漸對公立學校失去信任有很大的關系。

　　“如果我有問題，我不會問我的老師，我會到補習學校去問。”在Megastudy上課的17歲學生李吉利（音譯）說。

　　不過，網上補習學校也有它自身的弱點。參加了Megastudy的網下補習班的另一位17歲高中畢業班學生李文進（音譯）說：“與面對面的網下輔導比起來，在看網上課程時，注意力不會那么集中。”

　　批評者認為，網上補習班的出現進一步增加了韓國學生原本繁重的負擔。但宋久恩并不認同這個觀點，他說，“瘋狂學習”的韓國學生所展示出來的能量，正是確保韓國經濟不斷向前發展的動力。

　　宋久恩還說，到2014年，隨著數十億美元經費的投入，韓國互聯網的速度會變快十倍，到那時，全世界都會把目光投到韓國，了解未來的教育是什么樣子。

　　“線下的學校將成為網上教育的補充。”宋久恩說，“學生或許只需要一周去一次學校，參加像體育這樣的集體活動。”(李 　茂　　編譯)